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執簌 作品

紅白囍(一)

    

選擇自儘,又為何選擇捨近求遠吊死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上,而不是家中,難道真是邪物附身?看來,他勢必要親自去探查一翻。陸時卿指了指李長風,安慰道:“你就放寬心吧,我大師兄可是太衍道的首席弟子,小小厲鬼奈何不了他。”“原來是天師大人!”小二忙跪下,連連叩首。原先他還質疑這盲眼道長的實力,但在聽見“太衍道”這三個字後,所有的疑慮頃刻間煙消雲散了。這世間大大小小的修道門派、散修眾多,但能被稱為“天師”的隻有太...-

陰翳蔽空,驟風忽起,天穹隱約響起陣陣悶雷。

荒山深處“呼啦啦”驚起幾隻黑鴉,嘶啞叫聲一路劃過長空,有一隻不慎撞上漁樵村口的牌坊,重重落於枯樹旁。鳥兒撲簌起身後,掠過梧桐客棧上空,遠遠消失在一片灰濛薄霧裡,唯留屋簷上飄落的幾片鴉羽。

霹靂驚雷震徹暮夜,嚇得店內昏昏欲睡的店小二一個激靈,立刻直起原本搖晃的身子。

他正揉著眼睛,祛除瞌睡蟲時,聽到店外傳來一陣敲門聲。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聲音沉悶,節奏不疾不徐。

小二麵上坦然自若,戰戰的兩股卻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。正待他踟躕不定時,屁股上便捱了一腳,掌櫃的怒喝在耳畔炸開:“愣著做什麼!還快不去開門!”

這一腳可實打實的,踢得他眼冒淚花。店小二揉了揉生疼的屁股,敢怒不敢言,隻好硬著頭皮,就著昏黃的燭光向外走去。

“吱呀——”

甫一開門,臉上便是一涼。迎麵覆上的物什,矇住了他的眼與口鼻。小二登時不敢輕舉妄動,雙腿抖如篩糠,尖叫啞在喉裡。

不曾想閉眼等了許久,隻等到麵上一抹更甚百倍的冰冷,那觸感好似玉蛇匍匐其上,咬下麪皮後又迅速抽離,令他全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。

有人“噗嗤”一笑,嬌俏軟糯的嗓音喚回了他的神誌,“彆抖了,你睜開眼瞧瞧這是什麼東西。”

店小二睜開雙眼,便瞧見一名身著青色道袍的少年執劍指著自己,劍尖上是一張沾了雨霧的紙錢。

他這才反應過來,方纔糊在臉上,讓他呼吸不順的罪魁禍首竟是這玩意兒。約莫是村裡有人出殯或祭祀,紙錢一撒,風一吹,飄得漫天都是。

“各位見笑了見笑了哈哈……”他悻悻然取過紙錢,狠狠擲於地麵,怕是不解氣又踩了兩腳。

冷麪少年置若未聞,收劍入鞘,回到少女和年輕男子身旁。

“三位道長這是要打尖,還是住店?”藉著話由,店小二這才抬眼仔細打量來人。

他們都穿著統一的青色道袍,揹負長劍,周身氣度不凡,想必是出自同一門派的修士。璃國國君為求長生,推崇道法,因此修道之風盛行,不少修士會下山遊曆,坊間對此早已見怪不怪。

方纔發笑的少女與收劍的少年,應是一對雙胞胎,約莫十四五歲的年紀。雖稚氣未脫,未完全長開,但已初見昳麗。

兩張臉雖看起來一模一樣,細微之處卻有很大差彆。少女笑意吟吟,麵龐更加柔和,而少年不苟言笑,棱角分明,更為冷峻一些。

中間這位身形瘦削的男子,年長他們些許,約莫二十歲上下。他青袍墨發,髮髻處彆有一支古樸的木簪,氣質清俊出塵。可惜的是,男子白綾覆眼,下頜蒼白,唇色極淡,乃是一副病弱之相。

李長風不知此刻有人正替他惋惜,隻溫和一笑,嗓音如幽泉擊石般清潤,“打尖,勞駕了。”

“您客氣了,裡邊兒請。”小二招呼著引座,待幾人入店後便把門關上。

客棧一樓已有不少客人,三三兩兩圍坐一桌,喝酒談笑。李長風雖眼盲,聽力卻很好,他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,於是開口詢問:“貴店為何關門做生意?”

店小二停下擦桌子的手,覷了一眼掌櫃後,壓低嗓子說道:“道長您是剛到咱這兒吧!”

這小二確實很有眼力見,三個月前,李長風帶著師弟師妹下山遊曆,一路上降妖除魔,順便打探師父的訊息。

他師父失蹤多年,師門上下都以為他已身死,隻有李長風不信,一直在苦苦尋找。直到前幾日,他意外得知漁樵村有師父的足跡,便於今日來到此處。

“您有所不知啊,咱們這村幾百年來一直都是個風水寶地,彆說什麼地龍翻身、河神發怒,連偷雞摸狗這種事都少有。但是最近啊,這風水不行了。”話畢,他停下來搖了搖頭。

陸時卿生平最痛恨話說一半的,就像說書人回回斷章“請聽下回分解”,留下聽眾抓耳撓腮、心癢難耐。她癟了癟嘴,忙追問:“為什麼?發生什麼事了?快說快說,彆賣關子。”

小二清了清嗓子繼續道:“近日咱們村一連死了好多個人,死人嘛不奇怪,人總是要死的,但怪就怪在死的都是新娘。成婚當日分明好好的,但是第二天,新娘就被人發現吊死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樹上,好好的喜事變成了喪事。”

“這事驚動了縣太爺,可查來查去,查出的死因就是自儘。要說新娘是受了什麼委屈不樂意嫁,一個兩個尋死還能說得過去,可這已經是第五個了。村民們都說她們是中了邪,被鬼上身了。”

“正巧今天是中元節,聽說七月半,鬼門開,百鬼夜行。你說那些吊死的新娘會不會變成厲鬼,來找替死鬼,找我們索命啊?”

聽到這,李長風眉頭微蹙。

生前被折磨害死,死前執念怨氣極深之人,纔會變成厲鬼,若隻是自儘,應當是不會。

可是這案子疑點頗多,為何新娘們紛紛選擇自儘,又為何選擇捨近求遠吊死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上,而不是家中,難道真是邪物附身?

看來,他勢必要親自去探查一翻。

陸時卿指了指李長風,安慰道:“你就放寬心吧,我大師兄可是太衍道的首席弟子,小小厲鬼奈何不了他。”

“原來是天師大人!”小二忙跪下,連連叩首。原先他還質疑這盲眼道長的實力,但在聽見“太衍道”這三個字後,所有的疑慮頃刻間煙消雲散了。

這世間大大小小的修道門派、散修眾多,但能被稱為“天師”的隻有太衍道的弟子。

太衍道的開山祖師是無衍道祖,他是這千百年來第一位得道飛昇的人,飛昇後掌管天地規則,因此被稱為“天道”。

“天道”無疑是萬中無一的天才,他所創立的門派也是道門之首。在他飛昇以後,陸續飛昇的也隻有太衍道的道士,因此世人皆尊稱他們為天師。

現如今,這年輕一輩中最強的天師就在他麵前,他還可惜人家是個短命瞎子,真是有眼不識泰山!

李長風扶起他,說道:“不必多禮,除魔衛道是在下分內之事。”

小二起身後找到掌櫃,告知他店裡來了個大人物。掌櫃的知道後欣喜若狂,特意吩咐後廚,免費為他們多加了幾個菜。

就在這時,窗欞被狂風拍得哐哐作響,客棧大門被風吹開,瓢潑大雨傾瀉而下。

店小二立馬前去關門,在看到門口的身影後,突然跌坐在地麵上,手腳並用,踉蹌著往裡爬,“女鬼啊!!天師大人救命!!”

屋內眾人紛紛看向門口。

女鬼烏髮及腰,白衣似雪。衣袂在狂風中翻飛,露出一雙赤足,右足足腕上繫有紅繩,繩上墜著一枚骨鈴。她右手撐著紅綢傘,傘麵遮住了麵龐,教人看不清楚樣貌。

在聽見叫喊聲後,她將傘簷微揚,上方彙成的一縷水沿著猩紅傘脊滑落,讓人一時間分不清是血水還是雨水。

電光劈過,照得一切無所遁形。

傘下露出一張猙獰可怖的臉。左側太陽穴處是一團紅色胎記,一道蜈蚣似的傷疤,沿著胎記邊緣蔓延至右臉頰,扭曲而纖長,破壞了原本豔麗的麵容,顯得有些淒厲。

看到這幅情形,眾人紛紛後退了幾步,隻有三個人巋然不動。

李長風感應到腰間掛著的“兩儀盤”在劇烈震顫。“兩儀盤”是師父贈予他的法器,由世間僅有一塊的天外玄鐵打造而成,十分珍貴。此物能夠感應非人,諸如妖魔鬼怪一類的邪崇,且顫動得越劇烈,說明邪崇越強大。

他欲起身,骨節分明的手指搭上掛在腰間的“無垢”,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,冇有立刻拔劍,而是用指尖輕輕敲打著劍柄。

身旁一語不發的陸知許倏然提劍,飛身刺向女鬼。

陸時卿知曉自家兄長的“武癮”犯了,也匆忙跟上,留下一句。

“師兄,且交給我們。”

既是曆練,那他便不好出手了,李長風側耳傾聽著外麵的打鬥情況。

女鬼身手矯捷,為避開淩冽劍氣,足尖輕點,側身飛出十丈遠。原先在狂風中冇響動的骨鈴,如今發出類似木魚“噠噠噠”的敲擊聲,沉悶卻攝人心魂。

兄妹倆進攻的動作一滯,神情宛如嬰兒般懵懂,看起來有片刻恍惚。

李長風也凝了一瞬,覺得這聲音分外熟悉,似乎在哪裡聽過,但來不及細想,擔心兩個小輩中招,連忙通過傳音符提醒,“小心!此音會魅人心神,速速運轉清心訣。”

片刻後,陸知許如夢初醒般回過神,懊惱自己大意之下中了招。

他一手展臂護住妹妹,一手從懷中掏一張符籙,夾在食指與無名指間。

閉目默唸咒訣後,符籙頓時如燎了火舌般,自上而下消弭於無形,他並指一寸寸撫過劍身,隨後揮出一道藍色劍芒,在符咒的加持下,劍勢如萬鈞雷霆,銳不可當。

女鬼將紅綢傘祭出,傘柄脫手的那一瞬,紅綢傘便如同魅影一般旋至空中,劍氣撞在傘麵上時爆發出一串“刺啦啦”的火星,在吞噬了劍芒後,紅綢傘未曾凝滯半分,直直向著少年衝去。

原來這是一把天機傘,傘簷處佈滿了倒勾鋒刃,若是撞上勢必要剜下不少肉來。

路知許未曾想到對方會破了自己的劍勢,一時間避之不及,愣愣地看著傘刃離自己越來越近。

-分明是有呼吸的。兄妹倆這才恍然大悟。對啊,他們居然冇有意識到。陸知許:“既然她不是鬼,為什麼‘兩儀盤’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呢?”李長風:“因為她也不是人,這世間還存在一種介於人與鬼之間的半人半鬼。”兄妹二人對視一眼,異口同聲道:“離魃!”……暴雨過後,荒山深處,萬籟俱靜。山中離亂葬崗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庭院,內設有一竹屋,精緻而小巧,外部圍著一圈籬笆。此地方圓幾裡寥無人煙,山窮水惡,又與屍塚接壤,風水不...